与君相逢应为春【Chapter 3】
Chapter 3
“头部被钝器多次击打致死......”矢吹咬着笔头。
“权恩妃给的酬金很丰厚？”宫脇咲良咬着吸管，眼带揶揄地瞧对面的好友。
“是啊是啊！”有些丧气地合上本子，矢吹叹了口气，没好气地瞪对面的人，“你这什么眼神？”
“啧~啧~啧~”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，宫脇认真分析，“这不是很奇怪吗？如你所说，权恩妃看起来也不是很着急伤心。还和你......”眼看着对方脸上逐渐精彩的表情，宫脇摊了摊手，“撒~反正很奇怪就是了。”
“所以说，你为什么现在坐在这里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？”矢吹咬牙切齿，“要成为警部的女......人......”
遭这一问，宫脇立刻化身泄了气的皮球，整个人蔫蔫的，“这个案子转走了。”
“嗯？”矢吹有些疑惑，转瞬，“怎么？又转去你那个伟大的表姐那儿了？”
“嗯哼。”宫脇应了声，使劲咬着嘴里的吸管。
“哎......”矢吹叹了口气，“这很奇怪不是吗？”
宫脇点了点头，“确实蛮奇怪的。明明是难得的休假日，我却陪你在这盯梢对面咖啡馆的丧偶貌美老板。怎么想都是你心怀不轨吧？”
“咬你！”矢吹龇了龇牙。
宫脇怂了怂肩，乖乖闭嘴。
一小时......宫脇咲良昏昏欲睡......
两小时.......宫脇咲良觉得自己仿佛在加班......
三小时......
“哟！”宫脇咲良原地清醒，“你家姐姐在和个可爱小妹妹亲亲抱抱举高高诶！”
“......”
“哟！现在在亲旁边那个啦！”宫脇咲良精神奕奕。
“......”
“注意下表情管理哟，矢吹奈子小姐。”宫脇咲良语重心长。
“闭嘴！”
............
不想，这是近一周以来，矢吹奈子最后一次见到权恩妃。
权恩妃没有出现在咖啡馆的第八天，矢吹奈子依旧坐在对面的店里。瞧着那两个被权恩妃亲亲抱抱举高高......不，是权恩妃新雇的小姑娘忙进忙出。
东京时间十点四十六分三十二秒，矢吹奈子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，极为熟稔的，停在权恩妃家庭住址那一页。
第四十八次按下权恩妃家门铃的时候，矢吹奈子终于确定权恩妃不在家。
当然，矢吹奈子的运气一向不算太差。至少今天，不差。
“Nako？”
闷闷的一声，却极为容易辨认。
矢吹回头，身后站着的权恩妃全副武装，口罩帽子围巾。高高瘦瘦的，裹挟着初春的寒意。
仿佛仅是恍神间生出的错觉，矢吹觉得权恩妃看着她的双眼亮晶晶的。“权小姐。”只一瞬，便暗淡了下去。
权恩妃点了点头，“进屋坐坐？”
入耳的声音有些虚弱。矢吹没有拒绝。
这并不是一间太大的公寓。
“自己坐吧。”权恩妃只招呼了这么一句，便丢下矢吹一人，进了厨房。
再次出现的时候，权恩妃抱了桶泡面，整个人恹恹的，手背上的输液贴已经撕掉了。
“抱歉，我得先吃点东西。”在餐桌边坐下。
虽然嘴上说着抱歉，矢吹奈子却并没有从那双恹恹的眼睛里瞧出什么歉意。过于没精打采的模样，仿佛再次验证了于门口那一瞥里所见的光彩，是矢吹奈子本人无端生出的幻觉。“等下。”
权恩妃捏着叉子，素颜的面孔有些苍白，“家里没有食材，可以吃的只有这个。如果你要给我做饭的话，可能得先出门买个菜。当然，就算你愿意买，我可能也不太愿意等。”
如此......矢吹张了张嘴，到底，没有说出什么。
这般随意却又不随意的病人，着实少见。
“说吧，有什么事情？”约是因着那碗尚在冒着热气的泡面的缘故，权恩妃的唇有了点血色。
“嗯......我......”及至开口的当下，矢吹奈子方才真切的意识到，自己似乎是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由要来询问权恩妃的。她不过是......不过是......认命地叹了口气，或许，她该实话实说，“我一周没有见到你了，所以......嗯.......来看看。”
门口那瞥间的神采，又一次，回到了权恩妃眼里。“谢谢。”
“那个，”蓦地，矢吹觉得有些慌张，“嗯，我去给你倒杯水？”站起身，匆匆往厨房方向走去。
事情......似乎，又变得.......超出预想了？
明明只是想为身为病人的权恩妃倒杯水来吃药，到底是为什么就进了房间呢？为对方掖好被角，矢吹奈子在心里叹了口气。看来真正奇怪的并不是权恩妃，而是自己吧......
“Nako好温暖。”
叹息间，左手已经被那个人拉住，掌心相贴，十指紧扣。
“你很冷吗？”不太习惯于这样的肢体接触，矢吹微微用力，却并没有能抽回自己的手。
“是啊，”权恩妃闭着眼，看不出喜悲，“好冷，一直都好冷。”
“我去开下空调？”
“没用的。”握紧的手始终没有松开。
许久......矢吹看到权恩妃张开眼，望向自己。那双眼睛依旧是恹恹的，平静，没有什么神采。
“你有没有非常非常的想念过一个人.......”
入耳的声音有些遥远，矢吹调整了下坐姿，以便更好地捕捉那人的神情。
“一个可能没有真实存在过的，但是.......一直都在的人。只要闭上眼，就能准确无误地看到的人......只要闭上眼，她就孤零零的站在一片黑暗里，一动不动的，注视着我......”
仿佛是为了再见一眼那个人，权恩妃再次闭上了眼。“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？”
一时间，静默了下来。许久......矢吹隐约觉得，权恩妃或许已经睡着了。
微不可闻的叹息，仿若是不得不妥协的无奈。而后，权恩妃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“你清晰明了的知道那个人可能并不曾真实的与现实里的她重叠过。可是.......她于你而言，又确实是真实的存在的。是你曾经信仰、渴求，全心全意拥抱过的存在。”
那语气......矢吹并不明白，她唯一可以确定的，大约是那个人并不是已故的安宥真。
权恩妃，没有再说什么。
渐渐的，握紧自己左手的力道慢慢消失了。权恩妃睡着了，浅浅而均匀的呼吸，那是一张安静的脸。
矢吹奈子抽出手，站起身，环视了一眼身处的房间。这是一间没有太多专属于个人印记的房间。简单到毫无特色的摆设装饰。甚至，该说是清冷的，过分的清冷。
不由的，令矢吹奈子联想起权恩妃方才端着泡面的模样。
权恩妃，似乎，是一个并没有太多感情的人，甚至是对于自己，都显得有些冰冷。
【好冷，一直都好冷。】
忽的，矢吹好像有些明白那人口中的冷了。只这意味究竟还是不甚明了，它一点点反反复复地逡巡于矢吹奈子的唇齿舌尖，跃跃欲试，到底，无法诉诸于言语。
还是别想了吧.....
轻轻关上房门，矢吹奈子决定去厨房看看。
冰箱里果然空无一物，泡面倒是各种口味都不缺。真是让人不得不怀疑，权恩妃是因为热爱泡面才从韩国跑来日本定居的。
是不是该去买点食材？如此纠结着，矢吹奈子却已经站在了另一间房间的门口。这所不大公寓里的唯二房间里的另一间。
带着点窥探的心，矢吹奈子转动了门把手。
那是一间充盈满生活气息的房间。墙上的贴着大大小小的照片，床上散落的衣物，床头合照边摆放的水杯里还余着小半杯水......
一墙之隔......仿佛是一个捎带着讽刺的......对比鲜明的笑话。
迈步........捎带着些冒犯意味的，矢吹奈子跨入了这个早已失去主人的房间。
安宥真，确实很爱权恩妃吧......床头的合照，墙面上四散贴着的单人照亦或合照......全部的全部，都在诉说着她对她的爱恋，满溢出来的爱......
“原来你在这里。”
矢吹回头，权恩妃正站在门口，左手，还停留在门把上。
“嗯，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。”
“那么，有么？”权恩妃没有动。
矢吹回过头，再次看了一眼墙面上贴着的那几张为数不多的合照。转身，迎向权恩妃，“安宥真小姐，很爱你。”
权恩妃没有动，亦没有接话。
【好冷，一直都好冷。】
“还不够么？”或许是对方的表情太过冷淡，莫名的，矢吹竟有些愤怒。
“不够。”
如此理直气壮......又冷漠无情的答案......
矢吹奈子张了张嘴，再一次，没有办法，去说出些什么。
眼前的面孔带着病人特有的苍白单薄。
隔着好几步的距离，矢吹奈子就那样站着，微仰着头，与权恩妃面对着面。这是一场无声的角逐，即便不知如何开口，矢吹内心那些夹杂着愤怒、叹息、无奈，甚至是无力的难明情绪，却不曾退却分毫。
许久，权恩妃松开握着门把的手，跨前。
“不够哦。”
矢吹奈子再一次听到了这个答案。近在咫尺的权恩妃俯下身，凑在她的耳边，暖暖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。她说，不够哦。
“你......”
矢吹这话还没说完，便被打断了。
落在唇上的吻很轻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，柔柔的靠近、退开、靠近......
“要不要，和我交往？”
令人，无法拒绝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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